女人全部都係雞？連登仔係父權loser？仇B、巴絲打激辯網絡厭女文化

[匿名者]

女人全部都係雞？連登仔係父權loser？仇B、巴絲打激辯網絡厭女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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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男」「港女」之爭早年在網上沒完沒了，後來一句「雞全部都係雞」傳得街知巷聞，最近網民對女學生的起底事件，再掀起討論區「厭女」文化之辯。有人指摘「連登仔」位位「精蟲上腦」；捍衞女性權益的人反被指「女權L」。〈果籽〉邀請區議員仇栩欣（仇B）、網民阿強（化名）和網上性文化專頁管理員TT（化名）隔空對談，帶大家走進「連登女神」、「連登仔」和「女權L」眼中的網絡世界。

高登、連登是甚麼？炮台山城市花園區議員仇B認為︰「匿名、無成本，宣洩現實世界中嘅一種幻想。」現為Instagram性文化專頁「Nanny of Sex」管理員的TT，中學已上兩登討論區，她認為網上的確存在厭女風氣，網民一些涉及性的言論，亦有讚賞的論調，「我畀面你先J你咋」，如同女事主被意淫要感恩︰「多謝你J我。」

仇B因其俏麗外表，成為不少網民幻想對象。阿強笑言︰「咁佢真係正。」不少人經常將其文宣貼到連登，表示想搬到炮台山，城市花園樓價會升。TT也留意到，如果搜尋「仇B」，關聯詞會是「腳」、「J」，更有網民指她衣着惹人遐想，發表「俾人強姦唔好怪人」的victim-blaming言論。仇B向來有留意連登，是「CD-Rom」（指只讀不回），每當她遇上極端言論，也有人留言維護她，「只係言辭可以美化得好少少。」她不介意網民對她評頭品足，因她看得開，至少意味着她在網民身上有一定影響力，亦不會因為網民過份討論外表身材，忽略其政績，而因此自覺是「花瓶」。網民惡意留言，她會置之不理；善意批評和建設性的言論，她會虛心接受。訪問翌日，她在facebook發文，交代報警跟進外傭在當區違法聚集問題，引來網民激烈爭議，她最終聆聽意見，發文感謝各界的關注和提醒。

連登仔︰被壓迫男性的絕望吶喊
在連登大放厥詞，毋須理會別人感受？阿強斬釘截鐵：「唔使。」他指，連登就是男性主導之地，一個當雙面人的避難所，能將每人心中，在社會無法宣之於口的事情盡情發洩。TT反駁，如你覺得那些事情在日常生活，或社會規範中不應說的話，為何來到網上則可大講特講？「點解可以咁雙重標準？」TT以N號房事件為例，有網民求seed（下載種子）、指摘「無圖討論」，想「課金」。「其實你會唔會有啲惡心？呢啲好明顯係性剝削、性暴力。」她指仍有不少網民對該帖負評，直斥不要為淫念作藉口 ，「人有情慾係正常，但唔好將佢建築喺他人嘅痛苦上。」

她亦分析有網民對女性存在處女情意結，追求「純潔」、「無性」的女子，他們得手後，希望女性能給予「甜頭」作為交換條件。「追咗咁耐，『波都揩唔到』就係『雞』、同別人發生過性係『雞』、媾唔到係雞、媾到就係『私家雞』，你點做都係『雞』。」這種動輒得咎的厭女文化，可追溯到高登年代，男性因女性受過的創傷，放大成性別矛盾，女性從此成了「雞」，忽視了是個人經歷問題的可能。

阿強相信沒人天生厭女，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在厭女風氣背後，有多少「A0毒L」（從未拍拖的毒男），有多少被欺騙感情的男生 ？「如果你撇除難聽嘅字眼，我相信當中有佢吶喊，同日常生活受到嘅壓迫。」TT理解，代入這些男性角度來看，被女性戲弄不忿也很正常。

那裏有壓迫，那裏便有反抗。他說，社會所施的壓制越大，網上的反彈便會越大。由於網絡的匿名本質，是滋生極端言論的溫床。他以「思覺老師」為例，指這位香港YouTuber始祖經常拍片分享生活瑣事，亦經常物化女性。「思覺老師」顧名思義患有思覺失調，其貌不揚，並從事厭惡性行業維生，收入微薄，常以便利店「頹飯」充飢，飽受社會的歧視和嘲諷，無法追求理想愛情，故常在網上意淫女性，宣洩現實中得不到的情慾。不少人眼中的「變態佬」，在他眼中卻是一名有血有肉、真實的市井小人物，應當被大眾理解，而非一味批判，作道德獵巫。

作為十多年討論區用戶，他認為隨着兩登走進大眾流行文化，人人手機中可能裝了連登app，成為大眾茶餘飯後的話題，人們反而鞭笞論壇的本質和對網絡原居民趕盡殺絕。「你走入去（討論區）討伐呢班人，但明明佢哋一直存在，係根深柢固嘅文化。就好似唔食豬肉嘅人或者素食者，走進烤肉店問人『點解食肉』一樣。」

早前發生鏗鏘集事件，有網民在網上議論女學生外表身材，並作出起底行徑，滋擾事主和身邊人的生活。阿強承認網民行為過火，「一個唔係公眾人物無端端被迫成為公眾人物，都好大壓力，你都係想打個J，使唔使搞到別人日常生活？」但他數出「叮噹妹J圖」、「華德學生妹」、「100毛空姐」等事件，指出風氣一直存在且無法遏止，「一日社會上有呢班人存在，『這裏都不會改變』。」論壇是一個容器，容納一班社會上無處容身的聲音存在。他再三強調︰「水至清，則無魚」，水太清，魚便無法生存；道德標準太苛刻，社會上便不會有所謂「完人」。「即使取締連登，ban用戶唔准起底、唔准J女，只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連登。」他認為「J女」也屬言論自由，不容扼殺，「若然連發洩嘅空間都冇埋，佢可能真係喺現實做出來。」

有言︰「上連登，勿認真」，然而每人道德標準和接受程度皆不同，言者的無傷大雅，可能令聽者心靈受創。三人均同意，難為網絡「性騷擾」畫下清晰界線。阿強說︰「我又唔識讀心，又唔係你肚裏面條蟲，點知你邊啲接受唔到？」仇B和TT均認為，網民固然有討論的自由，但發言前必須將心比己，「如果（被議論的）係你本人或屋企人，你會點樣睇？」「連自己都接受唔到，你唔可以期望你批評人哋，佢仲可以笑住同你講多謝嘛！」
討論區是社會的縮影。仇B點出，近日黃營同室操戈問題嚴重。相比被藍絲攻擊是「天使」或是性工作者，被同路人攻擊，會有更大的傷害。而事主未必因為言論而直接受傷，很多圍觀的「花生友」，往往成為無形中的加害者，造成二次傷害；若事主公開表達反感，她希望網民停止。TT認為若我們認為理想的討論區不是這樣，不應站在後面做旁觀的青年，如果涉及不尊重女性的事件，出聲提醒一下，便已很好。阿強和仇B同意，有時最好的處理手法，是冷處理，過份討論推上熱門，反而會令事情繼續發酵，網絡一日千里，任由post自己「沉底」便可。仇B自言不太介懷網民的惡意批評，亦指網民可善用討論區封鎖功能，把惡意留言者封鎖，少看為妙。

切忌因人廢言 錯打「稻草人」
仇B是公眾人物，現實和網上皆以區議員真身示人，來到網上她是網民的幻想對象。巴絲打訪問時戴上面具，象徵人人可在鍵盤後建構虛擬身份，化身「有棍的絲打」或「無棍的巴打」。現實中三位同為廿三歲的年輕人，同樣支持民主抗爭，在性別議題上似有不同身位，是否沒有對話的空間？互聯網造就人立場先行，容易因人廢言，左一句「連登仔」，右一句「女權L」，「此post已完」，無視他或她們的論述。其實不少人反對的，是藉「女權自助餐」獲取利益的女性，而非女權本身，如TT所言，女權是一個umbrella term，包含不同流派和意見，「唔係一樣嘢，而係好多樣。」她希望大眾不要以性別去分高下，而是以獨立的個體去審視其能力。亦如阿強所言，討論區是社會縮影，「乜人都有」，反女權也可以是連登仔，女權分子也可以，所謂「連登仔」標籤根本不存在。

「女神」、「連登仔」、「女權L」等帶有性別偏見的標籤，往往造成很多不必要的傷害。仇B認為大家都是手足，下次出post之前，不如易地而處，站在對方的立場，停一停，想一想？「嘗試發掘別人嘅優點或過人之處去討論，而唔係一味挖佢嘅瘡疤。」

記者︰蘇麗真
攝影︰陳港怡、鄧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