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歐重啟人權對話 人權組織籲歐盟改革「無意義」的對話機制

[匿名者]

中國在結束清零政策後，中國外交系統正在進行一系列緊鑼密鼓的行程，主管外交系統的中共中央外事委員會主任王毅正在訪問歐洲，以修補破碎的中歐關係，同時停滯近三年的中歐人權對話星期五在布魯塞爾開始舉行，但是這場閉門會議尚無細節傳出。不過，人權團體批評持續20年來中歐人權對話機制毫無建樹，中國人權狀況反而惡化。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在15日表示表示，經中歐雙方商定，第38次中歐人權對話在比利時布魯塞爾舉行，由中國外交部國際司和歐盟對外行動署亞太總司負責人主持，雙方有關部門參加。中歐人權對話機制始於1997年，本來是半年舉行一次。但是自上一次中歐人權對話2019年4月舉行後，歐洲制裁侵害新疆人權的中國官員，中國採取報復措施，對歐洲一些議員和機構實施了製裁，對話隨之中斷。

自去年秋季以來，中國多地和高校內發生了一系列罕見的抗議活動，抗議者更直截了當提出了政治訴求，當局針對青年抗議者的秘密搜捕行動仍在持續進行中。這場“白紙運動”成為了輿論關注的焦點。另外，中國在新疆的系統性人權侵害持續受到關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主席艾爾肯·吐尼亞孜低調取消了原計劃這個星期開始的充滿爭議的歐洲之行。

2019年以來，從香港“反送中”抗議浪潮到北京頒布國安法強力維穩、新疆大規模修建再教育營拘禁維吾爾族等少數民族、三年“清零”政策期間當局強化數位監控並限制民眾人身自由，上述諸多事件已實際上影響了外國投資者的經濟利益，並使外國投資者面臨更加謹慎的抉擇。觀察人士指出中國人權狀況近幾年來大幅倒退，在美中關係陷入冷凍期的背景下，中國意圖修補與歐洲的關係並走出外交困境。目前歐洲各國正在聚焦烏克蘭局勢，分析認為中國對俄羅斯的態度令中歐關係難以緩和。

充滿爭議的人權對話

國際人權組織人權觀察在周四(2月16日)發布的新聞稿中表示，十個人權組織表示鑑於中國迫害人權的嚴重性，包括其對新疆地區反人類罪的潛在責任，呼籲歐盟應該繼續暫停與中國政府“毫無意義”的人權對話。這十個人權組織包括維吾爾人和西藏人團體，人權組織在信函中要求歐盟呼籲中國結束在新疆、西藏和香港的壓迫行徑，並釋放被關押的人權活動人士。

六四運動參與者、現居巴黎的時事評論員蔡崇國曾經於2007年獲邀參加在柏林的中歐人權對話，蔡崇國回憶說，中歐人權對話包括兩部分，一部分是政府間的閉門會議，另一部分是非政府組織和學者對話，當時他和中國人權的主席獲歐盟邀請參加中歐人權對話，中國代表團因為他們的出現而退場，結果對話流產。

“中國政府因為我和中國人權主席的在場，他們就退出了，非常有意思。但是他們猶豫，打電話給外交部，在那裡等外交部的人，最後外交部給中國代表團下指示，不行啊，必須退回。”

蔡崇國回憶當年參加中歐人權對話的情景指出，歐方代表大多是法律、經濟、人權等方面的專家，漢學家幾乎沒有，他們也缺乏對中國的了解，歐洲的專家大多只是介紹本國的製度和觀念，而不談論中國。中國精心挑選的專家則經過了嚴格的政治審查，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介紹中國的成就，這就造成了各說各話的情況。

“今天中國的那些的學者們，他們更自信了，政府對他們言論的控制更嚴格了，同時他們民族主義的傾向更強烈了。同時他們很多人在西方留學過或者做過中長期的訪問學者，他們對西方非常了解，所以他們跟90年代不一樣，不是不了解西方，現在是了解西方，而且拒斥西方的價值，信仰新的意識形態，他們認為中國非常強大，他們認為中國的高度集權的製度是最好的。他們認為中國的人權狀況改善的非常明顯，甚至比歐洲好、比美國好，因為他們覺得人權就是生存權，對吧？在疫情期間就是死的人少，這是他們的人權觀念，他們認為西方這些人權觀念過時了。”

蔡崇國表示，現在中國與歐洲的綜合實力對比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中國的意識形態也發生了轉變，90年代的中國需要加入世界貿易組織融入國際社會，通過對外統戰來改變自身形象，而現在的中國則轉變為“戰狼外交”，不在意外界對新疆、西藏和香港人權狀況的批評，習近平上台以來中國人權每況愈下，在這樣的背景下歐洲有必要重新思考人權對話的意義，在美中脫鉤的背景下，歐洲在人權對話方面對中國採取更強硬態度存在民意基礎。

人權觀察指出，過去歐盟與中國的雙邊人權對話進行了37輪，但對中國人權的改善貢獻為零，實際上中國人權狀況反而日益惡化。該組織認為，與中國的人權對話不僅沒有意義，而且更加糟糕，這給了歐盟高層領導人避免與中國討論人權問題的一個藉口，也使得人權問題與北京關心的貿易問題脫鉤，此外人權對話也成為了北京的宣傳工具，北京以此宣稱對人權討論持開放態度，實際上在國內繼續進行違反人權的迫害行徑。

來自中國深圳的異議人士林生亮現居住在荷蘭海牙，林生亮在打工之餘不忘關注中國人權狀況和中國的社會運動。林生亮指出，中歐人權對話無助於改善中國人權，中共反而將對話作為談判的籌碼。

“我認為每一次對話都是被中共所利用，每一次都是換來讓那個歐洲這些國家的讓步，從來沒有看到中國在人權方面取得一些進展實質性的進展，更多的是把這種對話當作一種談判的籌碼。實際意義也不大。但是它的意義在哪裡呢？就是在這個對話的時間，讓媒體還有一些人權組織能夠有機會對錶達對中國人權狀況的一個關切，僅此而已。除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對他們的一些改善，反而變本加厲。你目前所看到的中國的人權狀況是越來越糟糕。”

此次中歐人權對話與王毅訪問歐洲的時間恰好重合，林生亮認為，中國當局在這一時間段與歐洲開展人權對話，主要在於展現中國願意對話的姿態使王毅訪問順利進行。“包括王毅，他到這邊訪問，一切就是為他們想尋找用經濟的方式來換取外交上對他的肯定。這就是中國共產黨、中國政府長期一貫以來的方式。一方面，它在國際上國際上表示我願意接觸，另外一方面，又在國內給民眾傳遞一種信息，是因為歐洲這些國家利用人權來打壓中國、打壓中國政府。”

旅居荷蘭的異議人士王兆清認為，歐盟相當重視中國的人權狀況，不過中國的人權狀況正在惡化，中國利用人權對話拖延時間，人權狀況沒有得到任何改善。“歐盟對中國人權這個做出的努力，還有維吾爾集中營的問題也是做了很多的工作，甚至希望通過採訪來實地考察這個事情，但是我們反觀中共都是一再阻撓，甚至以內政為藉口反對他國干涉。自從習近平上台以來，施行了很多倒行逆施的法律法規，甚至通過修改憲法來達成終身統治的目的。在這樣的一種環境下，必然會形成政治高壓，以前中共搞的人權形式主義，其實現在也不搞了。”

蔡崇國指出，在過去90年代，中國當局表面上承認民主和人權價值觀，同時聲稱經濟落後、發展水平低，不具備改善人權狀況的條件，然而自從2011年以來，這一狀況發生了相當大的轉變，中國當局對於人權觀念完全持排斥態度。

在歐洲理事會主席查爾斯·米歇爾(Charles Michel)去年12月訪問中國期間，習近平同意恢復人權對話。預計今年歐洲國家領導人將會對中國展開密集的訪問，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兼歐洲委員會副主席何塞普·博雷利(Josep Borrell)以及法國總統馬克龍將在春季訪問中國。

中國與歐盟在大約十年前開始了《中歐全面投資協定》的談判，該協議在2020年底完成，當局距離拜登上台僅有大約一個月，這份文件引起了拜登當局的擔憂。歐洲議會以新疆存在人權侵害問題為由無限期凍結了該協議。美國《國會山報》最近報導指，中國正在試圖努力重啟該協議的進程並說服歐洲批准該協議，並且中國試圖在投資和人權議題上製造美國與歐洲的分裂。

《國會山報》的分析認為，最近歐洲的一系列事件遵循了中國過去的模式，即只要在人權方面付出足以克服外國反對意見範圍內的努力，就可以再開展業務。文章認為，美國曾經通過協議允許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現在歐洲面臨和美國在25年前的狀況，即在商業利益和人權交匯點展開的拉鋸戰。

新疆主席歐洲行取消

在中國人權對話期間計劃訪歐的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主席艾爾肯·吐尼亞孜低調取消了行程。艾爾肯·吐尼亞孜原定訪問英國倫敦、法國巴黎和比利時布魯塞爾，消息一出立即引發了一些議員和人權團體的關注和抗議。有報導指，中方要求更多的歐盟高層外交官員會晤艾爾肯·吐尼亞孜，這一要求遭到了歐盟的拒絕。

中國方面並未說明艾爾肯·吐尼亞孜訪歐行程是否與此次人權對話有關，一些歐洲傳媒記者獲得了致接待人員活動取消的信函。北京方面對艾爾肯·吐尼亞孜的行程取消低調應對，中國外交部僅稱“不掌握具體信息”。

美國指控中國當局在新疆大規模建設拘禁營，限制包括維吾爾族、哈薩克族等少數民族的人身自由並強迫勞動，新疆自治區前黨委書記陳全國因此遭到美國製裁，陳全國曾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官至副國級，這是中共被美國製裁的最高層級官員。新疆自治區主席艾爾肯·吐尼亞孜及其前任雪克來提·扎克爾亦在製裁名單之列，受制裁者本人在美國資產將被凍結，本人和親屬不能入境美國。陳全國在被美國製裁後表態稱，“我本人根本沒有興趣去美國，在美國也沒有一分一厘的資產。”

艾爾肯·吐尼亞孜不在英國和歐盟的製裁名單之列，林生亮認為，艾爾肯·吐尼亞孜取消行程說明歐洲的抗議取得了一定效果，歐盟有必要根據歐洲版的“馬格尼茨基法案”制裁實施人權侵害的責任人：“我覺得這也需要在歐洲的一些人權組織加強跟所在國家政府密切的磋商，給他們遞交一些更詳盡的報告。政治團體、宗教團體要一起去發力，這樣的話才可能讓歐洲更快跟美國去同步或者接軌，甚至歐洲跟美國人權迫害的(信息)進行一個共享。”

中國當局否認新疆再教育營的存在，並將集中關押少數民族的設施成為職業教育學校，聲稱採取此類措施的目的在於“去極端化”，遏制“三股勢力”，即宗教極端勢力、民族分裂勢力、暴力恐怖勢力。

歐盟在2021年罕見的製裁了四名較低級別的新疆官員和一個新疆實體，包括新疆自治區前政法委書記朱海侖、前新疆自治區黨委副書記兼建設兵團黨委書記王君正、自治區黨委常委王明山及自治區公安廳廳長陳明國，被制裁的實體為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公安局。這是在1989年六四事件以來歐盟首次對中國啟動制裁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