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平權:台語不是令人發噱的小丑、發洩的髒話,它可訴說萬事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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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82404

    文:鄭順聰
    語言平權:多元和善的新國家

    「火星文」與「世代論」議題,總不定期能量釋放,躍上媒體版面。如「搶救國文能力大作戰」、「寫作能力一代不如一代」、「火星文錯字連篇」等等……。

    阿聰我可以拍胸脯大聲說,我這一代六年級的,「國語能力」絕對比爸媽的好——爸媽那輩多國小畢業,讀報紙都很吃力了,甭談閱讀與寫作。

    相對來說,我爸媽也可以頓胸坎(tǹg hing-khám,拍胸脯)保證,兒子的台語能力,絕對沒有他們強。

    但媒體為何不好好檢討呢?
    先戒掉火星文

    媒體忽視台語能力的原因很多,核心的關鍵是,相關從業者華語能力已經低落了,台語能力更是跌停板。雖則國家已製定一套文字標準,但相關從業人員工作忙碌,要與時俱進的學習實在太多,有了流暢的華語,台語文學習就放在很後很後頭了。

    於是報章媒體遇到台語,多用火星文漢字,除了流俗之外,還可以製造歧義的趣味效果,例如:「阿木」(母親)、「誰心哭」(洗澡)、「喔北共」(亂講)等等,讀者稍稍琢磨,即可捕捉到台語發音與意義,然後,會心一笑。

    這是台灣華語作品常見的寫作技巧。

    若字句長一點點的話:「阿木嗯吼哇跨典希,料凹,哇咩key誰心哭,摁驚哩勒喔北共。」我相信,各位讀者一定會意得出來。

    只是,要花多少時間?你有耐心讀嗎?
    如果台語是動物園

    先不論表記問題,來談某些知識份子的觀點。他們認為,台語火星文可撞擊出語言的趣味,反應現下台灣人語碼混合的實況。

    是啊,台語相當有趣,許多文學創作與媒體論述,透過一種好奇的角度,來探索神祕的台語,還可變化出新花樣,這樣不是很有創造力嗎?

    這樣說是很有道理啦 !那我置換一下好了:

    是啊,動物園相當有趣,很多文學創作與媒體論述,透過一種好奇的角度,來探索動物的奧妙,還可變化出新花樣,這樣不是很有創造力嗎?

    語言不只是探奇,而是生活中的溝通工具,可以用來詳述知識、推理思考、表達心緒。語言就是人生,語言是你的家,猶如親朋好友街坊鄰居那般日常,輕鬆愜意。

    台語不是動物園,而是正常生活。
    寫正確的文字與拼音

    對孩子而言,台語若停留在唱唱跳跳唸謠,日常對話卻不通順,這是相當大的危機。而大人若只會唱台語歌,卻不好好講台語,學習老是停留在俗諺或笑話,無法訴說所知、所遇、所感,語言的版圖殘缺不全,就無法傳承給下一代。

    再強調一次,初初學習台語文,絕對會疑惑,覺得這字好奇怪,那個發音怎麼會是這樣?搞得我都不會台語了!真是亂搞!我認為應該這樣的……一套文字系統定有缺失與不足,但捫心自問,無法讀寫的人叫「文盲」,不懂台語文的你,以文盲之身,來質疑幾百年來多少學者與研究者辛苦建立的書寫系統,請問,這站得住腳嗎?

    謙卑!謙卑!再謙卑!這是面對任何語言該有的態度。

    眾語言平等,華語擁有的一切,台語都有。使用這套語言,可以暢論天文地理、科學知識、生活瑣事、心理分析、文學藝術、卡通電玩……

    台語不是令人發噱的小丑、發洩的髒話、怪奇動物園,它可訴說萬事萬物,跟所有的語言一樣,都是無所不包,遼闊豐富的。

    台灣的文字工作者一遇到英文、日語等國際主流語言,相當重視正確性,深怕出錯。同樣的道理,若有涉及台語的相關文字,請斷開火星文,打開語言更新程式,寫正確的台語文。
    人類權利的時代演進

    許多給台語貼標籤的「公共行為」,遭受越來越強烈的質疑與批評。例如,影片中的對話以華語為主,一演到壞人,竟然就轉說台語……更別說公眾媒體對「台灣國語」之嘲笑,引發越來越大的反彈。那些嘲笑「台灣國語」的人覺得很無辜,認為動機沒有惡意,而且以往都這麼做,為何現在不行?

    因為社會在進步。

    以往是帝王與統治者說了算,一般人民是聽不到聲音的。直到近現代步入民主制度,常民大眾才得到投票權。但想想看,女性的參政權最先從一九一一年英國開始,而且只限擁有資產者。再談到美國,黑人的權益與地位更是經過艱苦卓絕的奮鬥,好萊塢的電影演不勝演。

    台灣在解嚴之後,抗爭運動風起雲湧,女性、勞工、原住民、同志的權益日漸提升。這些社會運動,剛開始乃宣傳理念讓大眾認同,在輿論上給予尊重後,推動立法保障權益。台灣這幾年的民主成果,促成了政治、階級、族群、性別的平權運動,文化的平權比較細微難以察覺,尤其是語言,包括原、客、台等語言,也需要在輿論、觀念、法律上,推展平權。
    台語沙文主義?

    阿聰我在此倡導台語,不免會引發質疑:這是台語沙文主義?

    其實,在公眾媒體與正式場合使用台語火星文,就是一種沙文主義。華語的使用者寫錯字,會被檢討與批評,但台語火星文反而無所謂。相對而言,阿聰我這個台語文使用者若遇到客語,會去請教並使用客委會頒訂的正字與拼音。

    若我使用客語火星文,那百分百就是台語沙文主義。

    沙文主義有很多角度,但不尊重他者語言的脈絡與規範,即「沙文」無誤。

    此外,因為歷史的情結積怨,造成族群與語言之間的排擠攻擊。但理想多元的民主社會,就是要讓個人與群體的權益都能得到保障。阿聰我學好自己的母語,瞭解台語曾遭打壓之滄桑,更能去體諒與尊重其他語言。是以,許多新時代的母語工作者,不僅磨利自己的母語,還積極去學習台灣或國際間比較弱勢語言。

    台灣已解嚴,但許多觀念仍停留在戒嚴,為何推展「華語」沒有疑義,提倡其他本土語言就是褊狹沙文?
    回歸正義保障權益

    適才所言,指的是公領域,公私是有分別的。你在私密的空間裸體,那是個人的自由,但到了公眾場合,就要顧及他人的感受。所謂火星文與語言歧視等等,一旦進入公領域,就不只是個人的自由了。

    而原、客、台語的語言平權,不僅是表記與言論的問題,還涉及許多政治法律與公眾措施。

    除了廣播節目與電視台,公眾場合如博物館與美術館,是否也該提供各本土語言的導覽解說?而國外翻譯配音的影音產品,除了華語,其他本土語言也該列入選項?政府機關的行政措施,該有在地語言的公文?更不要說教育系統中,在地語言一貫的升學系統?

    不只是台語,台灣各本土語言,該有更細膩全面的法律權利保障。像瑞士有四種官方語言,法語、德語、義大利語與人口不到百分之一的羅曼語,四種語言一視同仁,都受到政府平等的重視與保障。

    過去,國家力量對台語造成許多摧折;現在,就要用國家的力量補救回來。語言平權之路仍長,但這條路定要走下去。

    如同孩子學話,一音、一詞、一句話逐步成長,慢慢建構語言的豐足世界,生命也隨之健壯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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