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不难发现,高考移民用脚投票的路线参照的是内卷度而非录取率。虽然广东录取率比湖南低得多,但只要维持湖南考试的平均备考程度,就能获得竞争优势,这才是湖南人去广东高考的真正原因。
需要说明的是,这不意味着广东人比湖南人蠢,只是整体环境内卷度低,学生没必要那么拼命。湖南人如果从小移民广东,未必就更会刷题。我就是一个例子。我在西安上完一年级,随父母移居上海。因为入学手续问题,二年级没上,在家玩了一年。但三年级还是感觉上海数学太简单了,相关内容我一年级就学了,前几次考试屡屡第一。但一学期下来我就很少第一了,到了五年级已经和本地同学棋逢对手。这个过程可以算作“逆向内卷化”。实际上中学教育远未达到青少年的认知上限,如果要卷谁都可以卷,上海学生填鸭三年做全国卷程度也不会太离谱。当然,不能因此否认北上学生高考有优势的事实。
看到内卷度的指标意义之后,有必要回答两个问题:
录取率为何与内卷度在很大程度上负相关?
广东为何不满足这种负相关?
第一个问题很好回答。虽然录取率并不是考生决定的,而取决于地方财政、高校建设等一系列因素,但低录取率往往会倒逼考生付出更大的备考精力,从而加剧内卷化程度。
回答第二个问题前必须指出,不止广东、云贵青海等省也是录取率低的高考移民输入大省。本文聚焦广东,主要是因为这一类型的省份大都经济较不发达,教育资源相对落后。广东虽然存在地域发展不均的现象,但作为经济体量巨大的省份,应该与河南、山东等人口兼高考大省比较。毕竟很难说广东的教育资源弱于河南。广东的原因,可能不在一张试卷上。
近代以来无论是数次革命还是改革开放,广东都开风气之先。我与不少广东籍的朋友聊过,他们也认同在价值取向上,广东既不像山东那么官本位,也不像江浙两湖一般把高考视为决定命运的独木桥。录取率倒逼内卷化,这应当是具有普遍性的规律。广东之所以能克服这个规律,恐怕还是文化与价值取向层面的其他因素起的作用。 当然了,缺乏量化研究,这些未免失之空泛。 针对统一命题的全国卷分数浮动的研究,以及高考移民的流动方向等数据,或许可以成为具体量化研究高考内卷度的两个方向。
其实,当我们以录取率定义难度时,并非没有意识到高考大省内卷的惨烈,只是就像上面说的,自认为谁都可以卷,内卷度本身不能体现考生最喜欢撕的“智商上的 优越性”。 这句话具有一种残忍的正确。诚然,内卷度确实与智商无关,但残忍之处在于,将考生等同于没有感情的竞争机器,忽略了考生作为人的生物属性。单纯看到内卷度与智商无关,却忽略了内卷度对于人的精神摧残。
内卷度的意义不仅在于完善我们理解高考的难度,更在于让我们理解那些承担着这一难度的学生。河北、河南、山东这些高考大省学生的负担,并不是一句“录取率比广东高还抱怨什么”就能一笔带过的。